【百日江波涛|周江】倒吊者
BGM：Christina Perri - Human
2017百日江波涛企划DAY011 @江受安利企划
失踪人口回归系列
私设和ooc成山系列
感谢所有看完这个故事的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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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命运吗？
走在路上的时候，这个问题一直在江波涛的脑海中盘旋。几年之前他第一次踏入荣耀职业联赛的赛场，几个月之前他们在新赛季一路势如破竹冲刺着荣光的顶点，几天之前他和队友一起准备着夺取崭新的荣耀，几个小时之前登上最后的决战台，几分钟之前伴随着场馆里大屏幕上亮起的“荣耀”两个大字，第十赛季正式落下了帷幕。鲜花，掌声，呼喊，甚至是喜极而泣的泪水，每一份光芒都迫不及待地向着台上新鲜出炉的冠军呼啸而去，让他们在聚光灯下如同英雄一般闪耀。然而在这个时刻，他正拿着自己的键盘和鼠标，跟自己的队友一起，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缓缓走出赛场。
耳边似乎还存在着一些嘈杂的声音，仿佛比赛时用的那副耳机还戴在头上。声音顺着细细的耳机线传过来，在耳边小声但是清晰地炸开，伴随着这些细小的炸裂，技能释放，人物移动，队友相互交流，代表角色的点还在小地图上或快或慢地变幻。路程还在继续，山峰还在眼前，登山者还有着最后一口气，只等着一鼓作气冲上山顶。
而当场馆外的夜风扑上脸颊的时候，这些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他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地图里崎岖的山脉和凶险的水流都已经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城市明亮的灯光，在遥远的接近的地方或是清晰或是模糊的闪耀。
“江？”
声音从身侧传来，偏过头去，是周泽楷那张英俊又熟悉的脸。江波涛睁大眼睛努力地去读取他的神色，而后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现在是凝重呢，还是担忧呢？他尽力揣摩着周泽楷的心情，而后露出一个微笑用尽量平常的声音轻松地回答道：“没事了，都结束了。”
“嗯。”
得到回答的周泽楷回过头去。江波涛走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发现在这样一场挫败过后，他居然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分析周泽楷到底有没有看出他的异常。若是没有，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对话，若是有的话，这无言的回头就是一种默契和体贴了。他在心里无言地咀嚼着这个结论，随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苦笑。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切都结束了。
似乎是为了缓解这种沉重的气氛，回基地的时候大家都很活跃。杜明和孙翔隔着一条走廊争论着要不要在睡前叫一份外卖，吴启夹在两个人中间一边劝架一边纠结，方明华正举着手机跟不知道是谁的对方通话远离轮回三熊的战场，坐在前排幸免于难的江波涛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泽楷，他的队长正戴着耳机闭目小憩，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表情。
恐怕这样的失败，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前进路上一个小小的阻碍吧。
他有些自嘲地这样想着，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城市已经进入了夜晚，白日的凌厉与温柔都披上了黑暗的保护色，伴随着独特的气息飘游在夜风里。灯光亮了起来，仿佛舞女脸上精致的浓妆，把这座钢筋水泥森林的柔情扩大了百倍十倍展露了出来。橙黄色亮白色的灯光从树木深色的剪影当中透露出来，伴随着汽车的奔驰闪烁在夜色里，明明暗暗地传递着一些来不及阅读的信息，最终变成一个太过匆匆的过客消失在记忆里。
这决不是江波涛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从第六赛季出道以来，大大小小的比赛经历过了无数场，披星戴月赶回基地早已成为家常便饭。对于这种平淡乏味的风景，往日的他至多看一眼就让它们随风而逝了，然而在今天，那些从树影中透漏出来的明暗光影仿佛带着某些奇妙的信息，吸引着他去解读去体悟。他呆呆地看着那些明暗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在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个图形。
反绑的双臂。轻松的表情。一条伸直一条弯曲的十字形双腿。那是一个倒吊者，悬挂在一张泛黄的塔罗牌上。
最终孙翔和杜明也没有能吃到他们的宵夜。回到基地的时候，在大巴上极力被忽视的现实似乎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并且伴随着训练室里每一个熟悉的物件而在大家的脑海中逐渐加深。虽然没有人说破，但是也没有人站出来插科打诨去赶走它，最终还是队长周泽楷一锤定音“休息吧”，结束了这片凝固在空气里的沉默。
似乎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晚上熬夜。江波涛漱洗完的时候室友周泽楷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只是眼睛还是睁开的，正以一种澄澈的目光望向他。他指了指开关冲着周泽楷扬了扬下巴，对方点了点头，于是黑暗很快笼罩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睡意却迟迟不肯来袭。新月挂在天际，微弱但是不可忽视的光芒透过薄纱窗帘挥洒在窗前，成了一道温柔却狭窄的剪影。不知道为什么，这光芒让他想到了倒吊者头上的光圈，想说点什么的欲望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小周睡了吗？”
“没。”
“想聊会儿天吗？”
“嗯。想。”
对话就这样开始了，和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平淡无奇。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翻身，一个平躺，另一个背对着对方侧躺着，正对着窗前的那一抹清辉。在这样的时刻，心会变得格外地柔软，柔软到拦不住呼啸而出的记忆。
“小周是怎么开始打职业的？”
“小时候就喜欢。后来有机会，就去试了下，结果打上去了，就开始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呢。父母没有反对吗？”
“有。不过后来就没有了。江你呢？”
“我嘛···我是自己想打的。以前周末就喜欢去网吧泡着，打副本或者约人竞技场，后来竞技场积分打上去了，就有人问我要不要打职业。当时也很年轻，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父母，没有反对？”
“恰恰相反，是激烈反对呢。我那时候也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打职业，一气之下带着一个月生活费离家出走了。现在想想，也是觉得自己当年勇气可嘉呢。”
“日子···很苦吧。”
“嗯，其实也还好啦。一开始的日子可能稍微艰难一点，打出了一点成绩就好了。尤其是到了轮回之后，真的有了一种蒸蒸日上的感觉呢。”
“轮回很好。江···你也很好。”
“我？我可能没有小周你想象的那么出色呢。不够强势，操作也不够亮眼，战术也不算前列，不过进了轮回真的是怎么想也不会后悔的一件事情。”
“江···一开始就很喜欢这里。”
“果然还是小周了解我啊。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我第一次来轮回基地的时候。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听传言还以为周队你是个很不好接近的人，想到要跟你做室友就特别紧张。那时候站在门外对自己说了好几声没关系你可以的才推门进去，结果没想到你居然在用塔罗牌占卜。”
“我记得，江那个时候很惊讶。”
“是啊，真的没想到传闻中的枪王是这样的人啊。在我印象里塔罗牌占卜一直是这样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巫，兜帽盖住脸的那种，拿着一副塔罗牌用一种沙哑的声音问面前的人‘你想要看到你的命运吗’，啊对了，身边还得有一只黑猫和一个水晶球。”
“不需要那些的。”
“我知道啦，但是这个印象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我估计那时候小周也不知所措吧，居然把桌上的牌收成一叠让我抽一张。”
“那时候，不知道怎么用。”
“原来是这样的吗！我都被你骗到了，居然真的伸手抽了一张。”
“我记得，是倒吊者。”
“是啊，是倒吊者。”江波涛对着月光无言地笑了一下，“因为小周你解释不出来意思，我还特别去找了释义看了一下。当时觉得可能只有一个换位思考比较符合我，现在想想，觉得其他的释义在自己身上也能找到对应的点，也许这就是命运不小心让我窥探到的一个角落吧。”
周泽楷没有再接话，沉默再一次在空气里蔓延。江波涛背对着他，有些遗憾看不到他的神色，却又很庆幸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弯曲一条腿的倒吊者，代表牺牲的圣灵，注定要在进退两难的局面下困于逆境的圣徒，越付出感情越害怕失败的怯懦者，每一点似乎都在影射着现在的自己。他曾经以为生活不过是平凡日子的堆积，即使是有霜有雪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然而事实以一种最摧枯拉朽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将曾经的梦想与憧憬生生磨灭在眼前。那些因为进入轮回连夺两冠而被他硬生生忽视的东西突然伴随着恐惧的海浪翻涌而出，带着快要忘却的冰凉的气息，似乎要将他溺死在这片暗色的海洋里。
我做的是对的吗？
我这几年真的进步了吗？
我真的像对自己承诺的那样，做到最好了吗？
疑问在心底阴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疯狂滋长，而他只能袖手旁观，无力去掐灭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刚刚结束的比赛片段在脑海中闪回，他分析着自己当时的判断，然后痛苦地发现现在的他已经分辨不出那些举动的对错。他想要呼喊，想要求助，却发现无论是队友还是路人，现在都不可能给他一个中肯的回答。为倒吊者准备的刑架已经立起，无数双尖锐的目光已经开始投射，而他站在一个空旷的圆圈里，距离刑架只有几步之遥。
“江你已经尽力了。”
黑暗中周泽楷的声音姗姗来迟，不响亮，却几乎像是一根大海里的浮木，可靠到让江波涛舍不得抛弃。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赛场外的周泽楷已经看出了他的异常，而无论是当时的沉默还是现在的劝慰，不过都是这位寡言的高手独特的体贴罢了。
但是这根木头的浮力还不够。江波涛闭上眼睛，放任思维继续在黑暗的海洋里沉浮。这个时刻伪装已经变成了一种多余的东西，理智告诉他沉默是最好的选择，而心底里唯一的光亮则拼命的告诉他要坦诚。
“小周你一直都是这样，冷静到让人羡慕啊。”江波涛抱紧被子缩了缩身子，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小片月光，“要是我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冷静就好了。”
多年的习惯让他选择了这样折中的方法。他唾弃着自己的犹疑，却又隐隐期待着周泽楷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现在与那根界限非常接近，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有一个人在身后，推着他跟他一起迈出那一步。
“江在害怕吗？”
这推力迅捷而突然，带着理所当然的温暖与霸道。他们都说他是最懂周泽楷的人，只要一举手一投足就能理解对方的心意，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周泽楷在逐渐接触的过程中对他的副队也有着深到难以想象的了解。互相迎合需要默契，而默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
“是啊，这都被小周看出来了，”江波涛用一种自己也没想到的平静声音陈述着，“我曾经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总会有所收获的。而现在想想，有着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已经开始自满了呢？是不是就因为这我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自满，导致思想出现疏漏了呢？是不是就因为这疏漏，在赛场上一点点放大，最终导致这样的结果呢？我虽然说着不知道，但是可能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吧。”
“我从第七赛季来到轮回，就一直跟大家在一起。明华哥，泊远，小启，小明，翔翔，小于，还有小周你。不管大家怎么说我们这支队伍，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那就是每一个人都很想赢。在训练时长之外，大家都在努力练习，就连最活泼的小明和翔翔，输了比赛复盘的时候脸上也是没有笑的。职业选手能够在赛场上拼搏的时间真的太少了，每一场比赛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有那么多机会说着遗憾遗憾。”
“所以明知道不对，我还是抑制不住地在想，是不是我的失误导致了这个遗憾呢。小明他们会怎么想呢。支持我们的粉丝又会怎么想呢。我很想知道，但是却没有勇气开口问也没有勇气看官博评论，是个很胆小的人呢。”
而且你看，我到现在为止都很胆小。明明想知道你的看法，明明你就在眼前，明明跟你已经那么那么熟悉，我还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这不是江的错。”
周泽楷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然后似乎意识到了这个答案的单薄，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补充：“嗯···今天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况且···比赛，不会一直赢的。”
“是啊，我也知道不会有一直胜利的队伍。但是我们一路走过来都很顺利，太顺利了。第八赛季，第九赛季两个冠军，恐怕大家都把夺冠当成了可以做到的、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虽然对手令人尊敬而且十分强大，但是我们也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虽然之前也想到过这个结果，也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太重，太重了。我是这样，你呢？大家呢？我们能不能把心态调整过来？我们还能不能继续赢下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之前以为自己不过是站在刑架的边上，现在才发现，这痛苦的过程可能从心里冒出“可能会输”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倒吊人的世界开始颠倒，沉默的牺牲淹没在没有光亮的海上。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甚至连信念的火光都开始明灭，他闭上眼睛，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我们可以的。”
“啊···真是羡慕小周的优容和自信啊。”
“不是自信。”周泽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犹疑，“只是···不可以的话就不能打下去了。难道···江甘心退役吗？”
退役。
从周泽楷口中说出的这个词汇仿佛一击重锤，把他从浑浑噩噩的思想里打醒。我甘心退役吗？他在心底暗暗地问自己。
答案几乎是立刻冒出来的。从他一个人背着行囊躲在小城的车站里，一遍一遍摩挲着车票期待着前往战队的行程的那时开始，那个念头就像长了翅膀，一直在他心底里盘旋。我要赢，我要发光，我要证明自己，十七岁的他和现在的他在心底呐喊着相同的话，然后毅然决然地揣着单薄的行李走上了一条注定孤独的路。为了这份信念，他可以忍受艰苦的环境，微薄的收入，路人甚至家人误解的眼神，只是为了站在台上，在那种血脉奔涌的感觉中举起奖杯，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闪耀。那是他放弃了那么多换来的赛场，现在那么轻易地说出离开，他怎么可能甘心。
但是···已经结束了。
“江？”
许久的沉默似乎带给了周泽楷一些隐隐的不安，他选择了用问话打破这团看不清的雾。江波涛从回忆中匆匆回过神来，有些仓促地把问题抛了出去：“小周觉得呢？”
“嗯···”对方明显陷入了思考，“我觉得···江应该也是不想离开的。你给我们每个人做了笔记，一起复盘之后还会单独复盘，连碾压的比赛都是。而且，哪怕是训练赛打得不好，都会给自己加训。所以，江你是想赢的。”
江波涛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对方注意到了自己那么多细节。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周泽楷很了解自己，可是听刚刚的话，那些细节不过是他仓促想到的冰山一角，他对自己的了解要比想象的深上太多。而且，他迟钝的头脑终于从对话中挖掘出了一点想要的信息，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一下。
“那小周你是怎么想的呢？”他匆忙转过身坐起来，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听到这个问题的周泽楷似乎并没有惊讶，相反只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坐到了江波涛身边。
“我的想法···挺简单的，”英俊的神枪手露出了一个格外坦诚的笑容，然后一把抓住了他副队微微颤抖的手，交叠起来迎向了月光。也许是因为担忧，魔剑士的手微微发汗，但是些许的凉意很快就被干燥的温暖驱散。属于年轻人的手指在月光中伸展开，指节修长，干净有力，在地面上落下一个清晰的投影。
“手是热的，血是热的，这里”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也是热的。所以，我不会走。江跟我一样，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走。”
温暖握上了倒吊者被反绑的双手，并且带着奇异的力量解开了捆绑他臂膀的束缚。获得自由的双手挥向了阳光，因为倒吊而昏沉的头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还能继续飞翔。
我不要走。还有那么多比赛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弱点没有击破，还有那么多未知等着去探索，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人，等着我跟他们一起快步前进重回巅峰，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句想说了许久的话，没有说出口。
“小周放心吧。我不会离开的。”倒吊者挣脱了束缚，用一种狼狈且恣意的姿势坐在地上无畏地望向阳光。周泽楷看着江波涛的眼睛，欣喜地发现有些细小的光芒在他的眼底闪耀，仿佛初见时那个对着塔罗牌不知所措的少年，带着极大的自信毫不犹豫地从牌堆中抽出了一张时那样。在星星一般闪烁的目光中，魔剑士对他微微一笑，迎着月光握紧了他伸展开的手。
“小周，这么多年来很感谢一直有你。下个赛季，一起走下去吗？”
“嗯。当然。”
满身尘埃的曾经的倒吊者看着看不清表情的人群，挺直了腰杆在伴侣的搀扶下向着前方骄傲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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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至此（鞠躬）
因为个人身体原因迟了两天才奉上百日，在此深表歉意。其实一直想写第十赛季的轮回，但是因为身为轮回厨和江粉一想到那部分原著就很痛苦所以也一直没能下笔，正好利用百日这个契机书写一番，也算是了却心愿吧。
许久没写东西一写顿时觉得自己文力低下QAQ承蒙不弃看到这里真是太好了！再次感谢阅读！（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