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循

这里是循。

试图追求的永恒终将化为尘土,不如珍惜眼前并不完美的的一切。

全职产出周江,最近佛系复健中。

会一直一直写下去。

cp洁癖不拆不逆

【周江】记录仪

架空背景,cp周江

对话体,全程第三人视角转述

作者笔力有限,但是希望诸位能够看完这个故事(鞠躬)

向大卫·米切尔所著《云图》第四部分,《星美451的记录仪》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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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谨代表联盟和军方,感谢您接受这次采访。您愿意发誓在本次采访中所叙述的一切,都是真实客观,不失偏颇的吗?”

 

  “我发誓。”

 

  “誓言有效。请原谅我方才的失礼,但是神经认证是联盟规定的采访必备流程之一。”

 

  “不用这么客气,记录员。我好歹也在军方工作过那么多年,对于这种采访的流程还是很熟悉的。”

 

  “好的···那么请允许我开始本次采访。关于您本次叛国的罪行,您有什么想要申辩的吗?”

 

  “申辩?那倒没有。正如我在庭审时所说,按照联盟的法律,我所作出的一切确实可以称作叛国,对于这一点,我与另外一位周先生都无可申辩。”

 

  “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是,两位所作出的情报泄露着实是让人震惊,我个人也非常好奇,是什么,让像您和周先生这样的军方高层做出叛逃和出卖情报这种震古烁今的事情呢?”

 

  “唔···联盟给出的说法是什么来着?”

 

  “抵抗不住金钱与权力的诱惑。”

 

  “嗯,预料之中。联盟的托词一贯这样一本正经,每次都能巧妙地避开要害。”

 

  “要害?请原谅,我只是单纯地认为,金钱与权力诱惑不了您这种身处于军方权力中心的人。而对于周元帅···不,周先生来说,这就更加荒谬了。在我们心中,他可一直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啊。”

 

  “战神···如果单论他出神入化的枪法和俊美无铸的容颜的话,的确可以称为神了。战争结束后联盟的老头子们给了他太多的包装,让他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都是一副冷峻而可靠的模样,久而久之,他的形象自然也就完美了起来。再加上几十年来从没有断过的驻颜药,把他的容貌生生凝固在了二十几岁他最迷人的时候,现在年轻人为他而疯狂也算不得什么。我听说,之前还有很多小姑娘嚷着要嫁给他?”

 

  “是的的确···听起来很疯狂,但是周先生的魅力是无可否认的。以及,请原谅,我还是很好奇您之前提到的,要害?”

 

  “你很犀利,记录员。我想你还没有服用过驻颜药?的确没有?嗯,我很惊讶我的采访居然会交给这么一位年轻的记录员。原谅我的冒昧,但是联盟的工作机会的确紧缺。你确定你还想要自己这份记录员的工作吗?”

 

  “是的···当然,我是一个二十出头年轻人,记录员这份工作我才干了不到一年···但是,当这个机会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申请了。比起饭碗,我更想知道真相。”

 

  “真相?啧啧,的确,需要出动神经设备来确保真实性的采访的确不多。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份觉悟,我也向你保证,对于某些问题,我会忘记我学到的刑侦技巧,尽量坦诚地做出回答。”

 

  “感谢您的配合。那么,请谈一谈您犯罪的初衷。”

 

  “初衷?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请您务必从头细致地讲一讲。”

 

  “那要追溯到保卫战争时期了。你听说过这次战争吗,记录员?”

 

  “我相信任何一个联盟人对这场战争都不会感到陌生。由联盟发起的保卫国土的战争,六十年前开始,持续了将近十五年,最终联盟与敌军两败俱伤,不得不签订了停火停战的协议。但是这场战争实实在在地保卫了联盟的领土,并且通过后续几次小规模的局部战役让领土面积有所扩大,确立了联盟的地位。其中,周先生所在的轮回部队同其他几支著名的部队功不可没,在战争结束后依旧保存了番号,成为国家精英部队的代名词。”

 

  “对历史很熟悉嘛,记录员。我想你是周先生的粉丝?”

 

  “是的。我愿意承认这一点。”

 

  “见过太多口是心非,你的坦诚让我耳目一新,记录员。相信我,如果在战争时期,轮回部队会非常适合你。”

 

  “我的荣幸。”

 

  “看过我的履历?知道我曾经在轮回供职过?嗯?整件事情要从我刚刚调入轮回部队的时候开始说起了。大约在五十五年前,我刚刚从军校毕业。那个时候保卫战争已经打了五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个时候周泽楷的名气还不是很响亮,但是轮回有一个英俊的神枪手首长在军校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恰巧轮回部队有一个名额空缺,部队里的方长官亲自下来选人,一群女孩为了这个争的不可开交,结果也许是运气,这个名额落到了我头上。”

 

  “恕我冒昧,您没有好奇过自己被选中的原因吗?”

 

  “当然。如果是现在的我,也许就不会开口了。但是当时,你得体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好奇心。我可以告诉你我得到的答案,因为我安静,不去争抢,方长官认为我不是那种会盯着周先生的脸忘记工作的人。”

 

  “···惊人的理由。”

 

  “哈哈,当然。但是你要知道,记录员,五年的战争消耗了联盟太多太多的战力。像我们这种在后方从事文职的女孩,几乎没有经过筛选,只要年龄合格就得被迫服役。这当然带给了部队无限的困扰。之后我也慢慢能够体会到了方长官的苦心。”

 

  “那么,谈一谈当时对轮回的印象吧。”

 

  “很严肃,很冷酷。没什么人情味。对于一个在外围的外围从事文职的女孩,这种甚至没有同性别的同事的枯燥工作简直要把人逼疯。我的同事都是男性,而且都是服役多年的军人,除了基本工作之外就是训练,训练,训练。比军校还要无趣。”

 

  “要不是神经系统始终没有异动,我简直要怀疑您在说谎···”

 

  “我能理解你的惊讶。我也能负责任地告诉你,轮回的核心的确是如你所想的一般和谐。但是,一个在外围工作,甚至不知道能见长官几面的小文员怎么会知道核心圈里的事情呢?就像光与暗互为其影一样,任何一个光鲜英勇的部队,背后都有无数默默支撑与牺牲的普通人。这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上过战场,也许注定无缘决策与权力,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自己无趣的工作,接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颗流弹带走的命运。你可以说他们是平凡的,无趣的,但是却不能否认,他们也实实在在地为战争做出了贡献。”

 

  “我敬佩您的觉悟。是我目光太短浅。”

 

  “哈哈,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教会我这个道理的,是轮回当时的副军团长,也是这个故事里最关键的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江波涛。”

 

  “···”

 

  “除了曾经的副军团长,想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情报吗?我一点都不惊讶你的反应。因为当时,我对他的印象与你差不多。进了轮回不到一个星期,我就能在同事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拼凑出轮回长官们的形象了。方明华长官已婚,有一个贤惠的太太,观察力相当敏锐,最擅长发现人才,吴启长官擅长刺探情报,吕泊远长官体术很强,杜明长官惯用细剑,暗恋兴欣部队的唐柔长官。更不用提神一样的军团长周泽楷,我在军校里就一直能听到他的名字,到了轮回对他的印象更加完备——有一张英俊的脸,擅用双枪,枪法出神入化,只是话很少。而对于江波涛副军团长,只有一个印象——他几乎和周军团长形影不离,军团长的命令,基本上都是他下达的。”

 

  “奇怪的关系。大家难道从来不怀疑这位江副军团长会误传周先生的命令吗?据我所知,周先生说话少到一句只有几个词。”

 

  “从来不会。从同事们的闲谈中我了解到,需要周军团长亲自到后方下达的命令很少。而江副军团长说完之后,周军团长都会用力点两下头,示意大家按照江副军团长说的去做。我想,可能就是因为副军团长这种翻译的能力,才掩盖住了他身上其他所有的闪光点吧。”

 

  “我非常好奇···请继续说说关于这位副军团长的事。”

 

  “好。之前说过,我当时在外围供职,做的都是一些简单枯燥的文字工作。军队里对女性没什么特殊优待,反而因为宿舍离办公楼近,我成了每天早上第一个去开门的人。有天早上我去开门的时候,发现有人到的比我还早,而且正在调试办公室里那台坏掉的联络仪。”

 

  “您当时是什么心情?”

 

  “吓了一跳。轮回军团令行禁止,就算是坏掉的联络仪,也不是我们这种级别的人可以碰的。虽然我到轮回的时间不长,但是办公室里同事们的背影我相信不会认错,那个人绝对不是我熟悉的人。虽然是小文员,战争时期依旧给我们配了枪。是那种一次性使用的激光手枪,给我们在被俘之前一个解脱的机会。当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拿出了手枪想悄悄靠近他,结果才把枪拿出来就被他发现了。跟他面对面的时候,虽然害怕,但还是进我最大的努力端平了枪,按照我在军校里学到的少的可怜的技巧尽力对准了他的心脏,外厉内荏地警告了一句,不要乱动。”

 

  “我想···那人是江副军团长?”

 

  “的确。他当时居然也一本正经地举起了双手,但是脚下却一点点靠近了我。我很紧张,腿可能都在发抖,结果他只是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反应还不错,只是,’他点了点我的枪,‘激光枪要对准眉心,而不是心脏。’这个时候我要是不知道他在戏弄我就是白上了军校,赶快手忙脚乱地收起枪站好,抖着声喊了一声‘长官’。”

 

  “请继续。”

 

  “没想到却是他先跟我道了歉,说过来他听说有一台发报机坏了,想过来看看能不能修好,却忘记了跟我们事先打个招呼。后来我的同事到了,惊讶地敬了礼喊了一声副军团长,我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个笑的温润如玉的长官是传说中的江副军团长。”

 

  “然后呢?他就这么离开了吗?”

 

  “没有。他留下来和我们随意聊了会儿。与其他长官不同,江副军团长身上有一种神奇的让人想要亲近的力量,就连平日里最不善言辞的同事也能与他说上几句,却又能恰到好处地拉开我们与他的距离,控制在一个让人觉得亲切又不觉得可以逾越的程度上。与周军团长几乎可以称为惊人的英俊相比,江副军团长只能算是清秀,但是在军队里他绝对可以让人耳目一新。我想也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总归是一个看上去很难生出敌意的人。”

 

  “很难想像这样的人居然是轮回军团的副军团长。”

 

  “事物不能只看表面,记录员。尤其是在战争年代。你可能不知道,周军团长入伍的时间比江副军团长早。优秀的人才在战场上格外容易展示出自己的优秀,周军团长很快就从一干士官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轮回的一把手。但是他也有个致命的缺点——话少。轮回的大部队与他往往是脱节的,所以也有人笑称轮回是周泽楷的一人军团,只要能够成功隔离周泽楷与大部队,就能把轮回杀的片甲不留。”

 

  “当然,这种说法太过于夸张,但你不能否认说的很有道理。这个状况,直到江副军团长加入轮回才有所改观。江副军团长似乎可以完美地理解周军团长每一个词语的意思,如同粘合剂一般把周泽楷与轮回这个军团牢牢地连在一起,再加上他本人高超的战术指挥,轮回才能所向披靡,在战争的中段一口气拿下了好几个胜利。”

 

  “难以想象···历史书上居然没有关于他的一点点记录···”

 

  “联盟只愿意让人看到他想让人看到的东西,记录员。我只能说,联盟愿意留下他的名字已经是一种坦诚。”

 

  “随便您怎么说。我相信联盟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哈,希望你一直能保持对联盟的忠诚。在那次会面后不久,敌军摸到了轮回的总部,对总部进行了空袭。万幸情报及时,几位长官都没有阵亡,只是负责情报的方明华长官因为撤退不及时受了重伤,一直没能痊愈。他有意找一个人接替他的职位,后来选中了我。”

 

  “虽然不能认同您的罪行,但是在能力方面,只能说方长官的观察力十分敏锐。”

 

  “不,你错了,记录员。是江副军团长向方长官推荐了我,理由是观察力敏锐,反应也还不错。”

 

  “仅仅凭借着一次小小的接触?这位江副军团长···有点可怕。”

 

  “可怕?我倒不这么觉得。相反,我对他非常感激。说实话,我很早之前就厌倦了做不完的文职,渴望着上战场拼杀。但是,即使不愿意承认,军队里对女性的轻视始终是存在的。哪怕后来我接替了方明华长官的职位,成为轮回核心圈里的一员,仍然能够偶尔从长官们身上感受到这种令我不悦的照顾气息。只有周军团长和江副军团长从来没有让我感受到身为军队里女性的特殊。副军团长分配给我的任务,和分配给其他男性同事的辛劳程度是差不多的。做错了什么该批评的时候,军团长也是毫不留情,副军团长更是翻译得疾言厉色。也许你会认为他们不近人情,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感激他们对我的尊重。”

 

  “听您的叙述,他们的确是有远见的人。”

 

  “他们,我喜欢这个词汇。从我抱着我的箱子走进轮回的战略准备室,不,或者说从我进入轮回开始,周泽楷和江波涛这两个名字就始终牢牢地绑在一起。真正进入了轮回的核心我才意识到,江副军团长的作用远远不止军团长的传声筒那么简单。轮回军团在战场上初露头角是因为周泽楷的出现,然而真正名声大噪却是因为在第八第九年接连的胜利。你知道原因吗,档案员?”

 

  “联盟给出的原因,是周先生与新加入轮回军团的孙将军的配合···”

 

  “我听出了你的不确定,记录员。正如我之前所说,联盟那群人擅长避重就轻。”

 

  “···我相信您的陈述。”

 

  “倒不如说你相信在神经系统的监视下我不敢说谎。话说现在神经系统是改良了吗?我以为我说的话至少可以让我受三次神经刺激。”

 

  “是的···联盟修改了法律,让神经系统在采访中的使用更加人性化,只启用了它辨别真伪的功能。”

 

  “老头子们偶尔也会干件好事。回到之前的话题,我不得不承认,孙将军是个厉害的人,最重要是,他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冲劲,也的确为轮回增色不少。然而江副军团长的风格与他完全不同。我曾经和他们一一对练过。周军团长和孙将军类似,不是很讲究战法,靠着强大的实力直接拿下,而和江副军团长对练的时候,一开始就会有一种‘我很快就能赢了’‘对面的人好弱’这样的错觉。这种错觉会一直伴随着你,直到最后精疲力尽被一招拿下。说实话,跟周军团长对练,也许会产生对自己实力的怀疑,但是跟不算太强的江副军团长对练,却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考验。江副的这种打法看似毫无特色,但是毫无特色就是最大的特色——除非拥有碾压他的实力,不然很难从他手上讨到好处。”

 

  “的确,江副军团长这样的人在现在很容易被埋没。”

 

  “但是在当时,要埋没他可不容易,因为孙将军虽然强大但是思想简单,而且轮回还有一个等着他去翻译的周泽楷。拖了孙将军的福,江副军团长上前线的次数大大减少,除了战术工作和传达军团长的命令,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武器研发上,而我因为无法弥补的体力原因,留在后方成为了他的助手。”

 

  “武器研发?我以为···江副军团长专精于战术。”

 

  “是的,他在战术方面的确颇有心得。但是他真正的专业却是物理。当我得知他一开始是从事研发的时候我十分惊讶,但是后来仔细想想也觉得不无道理,毕竟比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的科研人员,身处战斗第一线的轮回军团长周泽楷当然更加重要。军方一贯擅长平衡关系获得最大的利益。我有些心疼他,但是他看上去似乎乐在其中。”

 

  “心疼?请原谅,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

 

  “我再说一次,你很犀利,记录员。是的,我无意否认,我对江副军团长有好感。”

 

  “这种好感···江副军团长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不过我想以他的敏锐,他应该有所感觉,但是从未回应。呵,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个,毕竟他身旁还有一个周泽楷。”

 

  “您是说···周先生和江副军团长··??!!”

 

  “很遗憾我不知道。你一看就没有经历过战争,记录员。战争年代有感情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你不知道今日还在与你言笑晏晏的同伴什么时候回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据我所知,轮回的每一个人都准备好了自己的遗书,每次出战前都会交换一下留作纪念的物品。我跟着江副做研发以来学着他记起了日记,认认真真地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尤其是在战争格外吃紧的第十一年。虽然江副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好几次军团归来他都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完全忘记了手边还有个可以使用的联络仪。对了,你听说过鹰翼计划吗,记录员?”

 

  “战争第十二年,为了挽回颓势,军方提出了鹰翼计划,两线同时开战对敌军进行包抄,但是因为战略失误被敌军强行打断,最终导致南线失守,损失了大片领土。军方暂时退居北方。”

 

  “与教科书一字不差,给你满分,记录员。鹰翼计划中,轮回的战略部被一分为二。周军团长和孙将军被调离本部,前往北线开拓领土,各个军团的精英都是如此。而江副军团长也被调往南部军区,继续从事武器研发。我跟着他也收到了调令。”

 

  “如此大的人事变动,军团内部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有,当然有。离了军团长和副军团长,轮回彻底处在了群龙无首的境地里。江副军团长笑着安抚了除了军团长的每一位长官,却在面对军团长的时候一反常态地保持了沉默。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开着门,不经意间看见副军团长和军团长在走廊背光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然后军团长一把把副军团长拉近了怀里。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但是模模糊糊地感到他们俩像是在接吻。”

 

  “···感谢您的坦诚。”

 

  “我也只能知道这种程度的真相了。事实上,我倒并没有感到多少恋爱方面的苦痛,说实话反而因为可以继续和江副待在一起而有些小小的雀跃,到是要离开轮回的同伴让我感到伤感。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轮回的上下级之分不是很明显,在没有战事的时候整体气氛轻松到到让我简直怀疑不是这里不是军部,而是某间大型宿舍。”

 

  “我能感受到您对轮回的爱。”

 

  “是的,直到现在,我都十分怀念我在真正在轮回总部的时光,不是因为遇见了我心悦的人,而是因为我学会了很多只有战争才能教会我的东西,坚强,勇敢,信任,还有面对目标一往无前的执着。其中和江副在一起的日子,我学到的更多。说来奇怪,江副明明名字里有九点水,为人也是如水一般润物细无声的柔和,却在认定的事情上分外坚持。在我不了解他的时候,我曾经以为他是一个为了配合周军团长牺牲了很多的人,但是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他配合周军团长,不是因为我猜测的种种,而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不,目的这个词太小,或者应该说,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

 

  “可以请您谈谈是怎样的信仰吗?”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更应该去问隔壁的周先生。哦?问不出来?也是,我想另一位记录员任务进行得肯定没有你这么愉快。那么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来稍微谈下我的理解吧,我认为,他们都在追求彻底和平的方法。说来奇怪,他们都是战场上的好手,却都格外厌恶战争。请你记住这一点,这对于我接下来的叙述十分重要。”

 

  “我会的。”

 

  “鹰翼计划实行之后不久,我们就调到了南部军区。为了北线的胜利,军方做出了许多调整,包括军区的首领北调。所以,南部军区这个泱泱大区竟然只剩下了科研人员,江副因为军衔最高,反而成了总负责人。事实上,因为地处南部,地理位置和之前的防御工事都做的比较完备,在军区的人几乎都快要忘记了战争的残酷,直到,敌人撕开南线,彻底破坏鹰翼计划的那一天。”

 

  “军区的防空警报被拉响是在深夜,在工事驻守的士兵被干净地抹杀,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江副一开始冲上了前线,又被我们几个强硬地架了回来。他冷静下来之后向我们道了歉,披着军装外套站在指挥室里,开始调动军区里为数不多的战力,进行最后的抵抗。我出门给他倒水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他的身影,在摇摇晃晃的黄色灯光下他侧身站着,干净挺拔,仿佛这座摇摇欲坠的军区的最后一道壁垒。”

 

  “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垂死挣扎。伤兵越来越多,江副让我叫回了所有去前线帮忙的科研人员,开始冷静地联络后勤。因为敌军的空袭,军区能够使用的直升机竟然只有两架。他命令我安排所有科研人员登机,我第一次违逆了他的命令,把事情推给了副手,坐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这是我从军以来第一次与他并肩,也是最后一次。军区的电那时候已经彻底断了,只有一盏充电点灯微弱的白光摇摇晃晃。江副试图拿起联络仪,但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竟然按不下一个键。于是他把那只联络仪递给了我,我接了,却感觉自己的手抖得比他还厉害。”

 

  “他先报给我一个私密频道,那边没有人,一片杂音。开启了留言功能后,他告诉了我一串密码规律,然后告诉我,加密之后对那边说,安好,勿念。然后让我转到总部的频道。万幸线路还好,总部那边有人收到了信号。”

 

  “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灯了,他站在窗边看着燃起又灭下的战火,手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腰间的枪套,背影挺拔得像一棵青松。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直觉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坚毅表情,又也许会因为想到什么而微微温和一下眉眼。他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发出去的,一个字一个字,我记得那种按下去的质感,因为每一下都像是按在我心上。那条信息是这样的——”

 

  “南部军区三个留守军团共计三千七百八十二位将士,面对敌军英勇作战,直到最后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在联盟的历史上,没有一位军区负责人被生俘,一如是我。”

 

  “我被他的警务兵抱上直升机的时候一直在挣扎,像个小女孩一样向着他的方向拼命够着,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他。他最后走过来拥抱了我一下,交给了我他的日记本,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活下去。我就一下子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拉到了直升机上。”

 

  “我一直都没有哭,坚强得像个军人。但是当我听到枪声的时候,仿佛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我紧紧抓着自己的外套,仿佛上面还有那个人轻轻拥抱我时留下的温度一样,眼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我有没有哭出声来,我已经不知道了。耳畔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风的呼啸,还有那声温柔却坚定的,活下去。”

 

  “我知道这是他的希望,那么我一定会做到。尽管我是那么想随他而去。”

 

  “···”

 

  “我其实很怀疑,最后那个私密频道,其实是属于周军团长的。我早就摸清了江副的性格,他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喜欢遮遮掩掩。离开了南部军区之后,我调任到了北方,他们也急吼吼地给江副追赠了一个军衔,却没派出哪怕一个人去收殓他的遗体。那本日记,我始终没有打开过。我想,江副希望的那个打开那本日记的人一定不是我。虽然不甘心,我还是找了个机会把它放到了周军团长的桌子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它。”

 

  “请您继续。”

 

  “现在可以回到正题了。你应该知道,战争的结束,是因为联盟先于敌军,研制出了可以大范围投产的光学武器,一力挽回了颓势。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光学武器并不是如你所见,单纯地穿透人体而已。在战争年代,江副就已经发现了,曾经长时间使用过小型光学武器的人,身体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不可挽回的异变。这种变化不显示于体表,仅仅只是偶然地、突发性的疼痛,程度甚至不会影响到正常杀敌作战。为了稳定军心,这一发现被联盟生生地压了下去,但是江副却不死心,仍然召集了一群人偷偷地研究,最终得出了光学武器会改变基因序列的结论。”

 

  “改变基因?不,这不可能!那岂不是意味着···?!”

 

  “是的,意味着所有战争年代军人的下一代,基因都会产生不可挽回的异变。这种变化会导致怎样的结果,目前我们不得而知。”

 

  “不,这不可能!联盟怎么会同意留下这样的隐患?要知道···现在光学武器的原理甚至也运用到生活中去了啊!”

 

  “在利益面前,人性一文不值。”

 

  “下面该说说我们所谓的叛逃了。大约三个月之前周先生主动联系了我,说他按照江副生前留下的方法,召集人员研究的反光学器材只差最后一步,要求我给他提供浏览联盟科研核心成果的权限。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顺带一提,没有了江副,要听懂他的话真难。”

 

  “但是···请原谅···我不理解,您与周先生之间的关系···似乎···?”

 

  “我知道你的疑惑。我与他之间,可能真的是所谓的单向情敌关系啊。但是这与我帮助他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厌倦了这个抹杀了江副的联盟体质了。帮助他其实也是在帮助我自己。”

 

  “您说···什么?”

 

  “啊。这么多年的联盟生活,早就让我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军方那群老狐狸扫尾做的真是小心,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偶然’的痕迹——偶然泄露的数据,偶然暴露的据点···太多太多的偶然指向了一个必然。那就是,鹰翼计划,是一个以失败为前提提出来的计划。”

 

  “!!!”

 

  “简单地想一想,记录员。南线的失败让联盟损失惨重,但是那个时候,光学武器的研发已经趋近成熟,战争的结果已经几乎是注定的了。战争一旦结束,几个各自为营的军团就将不再受到联盟的管束,而其中,蓝雨微草轮回都是老牌军团,实力不可小觑。蓝雨微草之间有旧怨不可调和,无论如何不可能结盟,只要轮回选择站在任何一边,两个军团的联合就是联盟没办法憾动的力量。”

 

  “但是,轮回也有自己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军团长周泽楷强则强矣,却不善于与人沟通,孙将军也是如此,虽然战场上表现神勇,但是不精于战术,而在方长官退役后,江副军团长就成为了轮回的支点和大脑。”

 

  “换而言之,只要没了江副,轮回就不足为惧。联盟的人何等精明,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绝好的突破口呢?而且为了鹰翼计划,可以理所当然地抽调老牌军团不算主力的精英镇守南线,保证各个军团都后继无人,再也无法在战后对军方造成威胁。一石二鸟,完美。”

 

  “···请原谅···您说的一切太让人震惊···我简直要怀疑神经系统是否在正常工作了···”

 

  “当然,它在。接在神经末梢的电流真让人难过,我很高兴过一会儿就可以摆脱它了。说回叛逃吧,我很好奇官方是怎么形容这个的。”

 

  “说你们与联盟的军队进行了殊死搏斗和顽强抵抗···”

 

  “哈,与我想到的差不多。事实上,我们甚至根本没有带枪,只是在周军团长的权限还能使用的时候调动了一架军用直升机而已。你应该猜到了,我们只是去南部军区的旧址坐了坐,缅怀了一下我们心里那个人罢了。几十年了,什么爱恨情仇都该放下了。我想当年的江副,应该早就猜到军方的目的了吧。但是因为他也知道,他的命能够换来整个轮回的安稳,所以他才心甘情愿,从从容容地赴死。”

 

  “周军团长和江副军团长,一个用了毕生时光保卫故土的宁静,一个用全部生命去捍卫未来的安宁,明明性格那么两极的两个人,却拥有同一个目标,并且为之一路飞奔而去,想来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而我有幸熬过战争的烽火,安安稳稳地见证这一场悲欢离合,也是一种别样的造化。说来奇怪,虽然我能确定对江副的好感,却想不到任何一个除了周先生之外的人,可以那么般配地站在他的身边。而对于周先生,也是同样。”

 

  “我想周先生可能从收起那本日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着与江副重逢的那一天了。虽然他被称为联盟的脸面,但事实上却是一个从来不用护肤品的人。只有联盟送来的驻颜药照单全收。我想,他无论如何也想保留住当年和江副在一起的样子。”

 

  “不能再多说了,联盟给我定好的时间快要到了。听说联盟最近对将死之人更加人性化了?那么记录员,可不可以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呢?”

 

  “您请说。”

 

  “买一管驻颜药。最好的那种,给隔壁送去。我想按照他的性格,就算说出口了记录员也不会理解。就当作给他一把钥匙吧,让他彻底沉睡在那段硝烟掩埋的旧梦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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